● 摘要
文学本质问题是接待澄清的文艺学重大课题。古今中外的文学理论几乎都回答了这一问题。本文的任务就是从方法论的角度对其进行分类梳理，深刻反思和整合研究；在此基础上，归纳总结出自己的文学观--文学是人类追求审美解放的话语对话实践，并对它进行具体阐述和论述。 论文共七章，按文学理论研究的方法论的演进分为三个阶段：一元式对象性思维的要素论阶段，论文前四章所追问的四种模式属于这一方法论阶段；线性圆圈构架的简单综合式思维阶段，"本体论模式"和"象天法地模式"两章属于此阶段；双向逆反纵横交错的网络式圆圈构架的综合思维阶段；"审美话语实践的对话模式，"是对这一方法论的常识性运演。 "摹仿--再现模式"一章讨论自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直到二十世纪的现实主义文论。它在"宇宙--文学整体"的参照中追问文学，将其轴心概念奠基于"宇宙"一方。在宇宙观上，它认为大宇宙决定小宇宙，并在心物关系的哲学传统中强调了大小宇宙之间的对立性和各自的实体性。在文学功用观念上它以文学是否反映真理，能否给人以知识为衡准。在艺术至境论上，它强调典型，以被摹仿物的个性与共性在文学上达到和谐统一为文艺的最高追求。在给文学定位时，它总是把文学之于历史和哲学的中间地带。它在其历史演变中从两条线索上实现了向人的实践的自由创造性的回归：作为模仿对象的"宇宙"由外在实体向人的社会存在演进；在文学与"宇宙"的关系上，人的能动性和创造性被推向前台。 "投射--表现模式"一章讨论自初期浪漫主义至克罗齐、苏珊·郎格及弗洛伊德的文学追问方法。它在"作家--文学整体"的参照中考察文学，并将其轴心概念建筑在"作家"一方。在宇宙观上，它是对前此大宇宙决定小宇宙观念的线性翻转，它强调小宇宙决定大宇宙，并同样强调了大小宇宙之间的对立性和各自实体性。在文学观上，它大体认为作品是作家内心世界的外化，是激情支配下的创造，并以作品所表现的心理能力或心理状态来评判具体作品。在其历史发展中，理论家主要围绕情感由非审美到审美化和由个体到族类这一中心问题，展开了对"情感"和"表现"两个概念的界定。它大体上走了一条由"自然溢流说"到"形式创造说"的转变。其艺术境界是"意象"，即"意中之象"与符号化了的"意中之象"的统一。意象这一中介环节融汇了该派文学追求的主要理论菁华。它在艺术价值维上纵深开掘了文艺的本质，构成进一步追问的基点之一。特别是，"意象"概念，为我们在整体综合的文学观上说明了作家的地位提供了启示。 "形式--语言论模式"一章，主要讨论俄苏形式主义，英美新批评，结构主义及后结构主义文学追问的方法特色。它在"语言形式--文学整体"的参照中考察文学，将其轴心概念奠基于"语言""形式"方面。在宇宙观上，它是前此大小宇宙对立关系从"正""反"走向"合"阶段而统一于"形式"的表现，它已由古希腊形式一元论，近代形式与内容二分对立和当代形式与内容重归统一的观点为基础；与之结盟的语言学，是一种形式语言学，主要指索绪尔的共时语言学。在文学观上，其共同特点是，都把文学视为语言形式某一方面功能的拓展和延伸。但各派理论各有侧重：俄苏形式主义侧重语音学；英美新批评偏于语义学；结构主义和后结构主义重乎语法学。在文学系统观上，这一理论在发展流变中，使"现实"和作家在文学中的地位递次降格终而消失；作品从一个静态形式结构逐渐变成一个作为文本的动态结构过程；读者从被拒斥而变为一个参与厘定文学意义的游戏主角。这些文学要素的改变共同促发了"话语"的出现，这一概念成为我们进一步追问文学的方法论基础。尤其是，"话语"概念为我们说明文学活动中诸要素间的辩证关系提供了范式。 "阅读--接受模式"一章追溯的是自锡德尼等的实用主义直至本世纪接受理论的方法论特点。它在"读者--文学整体"的参照中追问文学，强调读者的历史性和阅读活动的创造性建筑。在宇宙观上，它是新历史学、新阐释学和结构主义的整合，并主要认为"宇宙"是人类认识的"效果历史"的累加。它在宇宙观上与"本体论模式"有较多相通处，但在文学观上它认为文学的本质取决于读者及其阅读活动，进而把文学本质固结在文学整体活动的一个特定阶段，丧失了寻绎文学根性的整体视角。本文还通过对"期待视野"和"召唤结构"两概念的分析，指出其给文学定性时的无能为力。但这一模式所包蕴的内在对话交流结构，成为我们进一步追问的合适起点。 "本体论模式"一章主要考察尼采，狄尔泰、海德格尔及萨特等的文学追问。它在"本体--文学整体"的参照中考察文学，将其轴心概念奠基于独特的本体论之上，并在很大程度上把文学同存在真理的展示联系起来。其宇宙观主要在"意义本体论"或"存在本体论"对既往实体本体论的超越上显示出来。这一本体论把本体从无时间性的大全转向时空中的生成过程；从而把本体这一终极性问题消解在人生的时间性中；超越既往认识论，而使"本体"从一个对象性的实体转变为一个意义问题或存在问题。在文学观上，它认为，文学应从传统认识论的窠臼超拔而出，进而寻求意义的世界，走向对人生价值和意义的热情关怀；认为文学是臻达本体的绝对中介，是本真生活的昭示和生成；它在意义价值层面反思文学，改变了文学的追问方式。在文艺与现实的关系上，它坚持文学对"异化"现实的超越蕲向，使文学的意义生成问题与人生理想的实现和本真实现的朗现结为一体。它使文学在更高层面上与实践结盟，而力求把文学植根深植在人生意义和价值的沃野。我们对文学的进一步追问，也将不放弃从这一维面为文学寻求终极说明的努力。 "象天法地模式"讨论的是中国传统文论在回答文学本质问题时的方法论特色。它在"宇宙原理--文学整体"的参照模式中考察文学，将其轴心概念建立在"宇宙原理"一方，认为文学是对宇宙原理的表现。在宇宙观上，其基本内容是天人关系；与西方心物关系不同，天人关系不强调天与人的实体性和对立性，而是强调人本来就属于天（自然），人与世界的统一性的基础在于人通过实践活动回归于天即达到"天人合一"境界；这个境界既是天的本然状态，也是人之为人的理想状态。人与世界的其他关系皆奠基于这种实践关系。在这个宇宙中，道为宇宙本体，气为宇宙形态，万物协和为宇宙指归。总体上，这一宇宙观与西方本体论的第二阶段即意义本体论阶段相通。在文学观上，它认为文学以表示"道"为最高价值皈依；但在文学的功用观上儒道两家的"教化之途"与"体验之途"构成了对立互补。这种对立在艺术至境意境中趋于统一。在与意境论相阐发的文学系统观上，它在认识现实、作家、作品和读者在文学活动中的地位时，取消了各要素在意义参照方面的绝对性，同时又保留了各要素的"言说"权，从而使整个意境理论构成一个内在的"对话结构"。这一对话结构成为我国进一步追问文学的重要基石。 "审美话语实践的对话模式"一章，是本文在整合和超越各派文学追问方法的基础上，结合文学的特点而提出的文学观，也是我们赖以评价既往文学以的方法论基点。本文认为"文学是人类追求审美解放的话语对话实践"。它有如下几层含义："审美解放"是文学在意义功能层面的终极价值承诺，是文学的地平线式的目标和归宿，是文学活动终究要绕其旋转的"圆心"；"实践"是文学在本体论和发生学层面的本质定性和依据，是文学活动的"圆周"；"话语"是文学在结构和存在样态及介质层面的基本特征的总和，是文学的内在辩证法皈依，是"半径"式的银线；"对话"是文学在精神向度和态度维面的定性，它贯通于以上三个层面之间，是文学的话语实践通过意义生成而达到"审美解放"的价值归宿的内在标尺。本文通过从实践出发的自上而下的寻索和从"话语"开始的自下而上的论证两个向度的展开，阐述这一文学观。进而认为，文学是"对话性"在精神向度的持存、拓展和深化：体验是作家与现实的对话；写作是作家与潜隐读者对话；本文是"多重音的未定性"；阅读书对话关系的重设和实现；理论和批评是作品面前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