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
本文对中国古代文艺学进行了主体论的反思,力图以新的参照系对其中的重要理论问题作出某些新的然而更符合实际的解释,目的在于发掘和发扬中国古代文艺学的精华。并尽量概括出其理论的基本走向和特色,为当代文艺学的建设者作出一点贡献。 本文认为,中国古代文艺思想总体上是注重"表现"的,从而,其对文学价值、来源和本质探讨的基本思路是人类哲学的,而非认识论的。中国古代文学理论是以主体的尺度为尺度,注目于文学与主体的关系,强调文学与主体心灵意趣的吻合。因而文学主体活动论是中华文艺学之魂。 文学活动主体有一个渐次构建的历史过程,在此过程中主体处理着三种关系,面临着自然、社会处自我三大客体,本文就此把中国古代文艺学思想的发展大约划分为三个五一节:古典启蒙与文学主体活动论,人和文的自觉与文学主体活动论,市民意识觉醒与文学主体活动论。 人首先实践地,意识地从自然及自然神意中独立出自身,把自身设立为客体。这样,主体意识在中国前艺术形式--神话中就蒙胧的亮相了。它表现在神话的形象系列上是由动物造型过渡到人物造型,表现在实质上则是神话的历史化:神的活动逐渐处于人的历史序列中,成了民族文明史的首创者。先秦启蒙时代的文学思想与整个时代精神相一致,集中体现在对自然神性的批判上,其理论聚焦点就是孔子所代表的"无邪"的思想。在那时,"无邪"观透视着文明与愚昧的冲突,人间理性与自然神性的冲突。在此背景下,文学理论家们对文学现象的典型概括是"诗言志"。此定义的深层前提为:人之存在是文学之存在的先决条件,即以文学活动主体为根据给出了文学的内在动力学原因。"诗言志"作为开山纲领,使中国古代文艺理论所要解决的核心问题就是情与志的关系,情志与文学的关系。如果说"诗言志"回答了文学何以会存在(动因性根据),那么,"兴观群怨"作为以文学价值功能的探讨则回答了文学何以要存在(目的性根据)。不管从思路上考察还是从价值取向上考察,两者都互为表里,都指向现实活动市面上的文学主体。 随着文学主体性的进一步建构发展,"思无邪"这把曾经斩杀"怪力乱神"的利剑,现在却悬在了新发展的文学活动主体头上。社会伦常性规范与个体自由的冲突为人们所意识到并勇敢地承担起文学活动主体迎来了"人和文自觉"的时代。与人的自觉相关的是对"何为作家"的反思。"文以气为主"说把作家才情气质,艺术个性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忧愤无端,诞傲一羁才是作家的理想形象。与文的自觉相关的是对"何为文学"的反思。"诗缘情"、"滋味"说等新的文学观念就是这种反思的结果。所谓文学的自觉,集中表现为文学的独立意识,即现实世界与文学世界的分立意识。两个本质上不同的世界有着两种不同的原则、有效观和价值尺度。在文学的意象世界中,其价值取向是"借景抒情","以开写神","得意忘言",其手段和目的一目了然。主体由神思逸想所创造的意象世界超越了因果必然的现实世界,文学活动主体在这种自由的想象中本身也由现实有限的世界飞跃入文学无限的世界。 文学活动主体的不断发展构建还要求主体的自我实现。任何对主体自我的追寻都有以自我的失落感为前提,为内驱力,因而它不同于心理学意义上的自我意识和自我实现。这种要求首先体现为李挚的"童心"说。"童心"说要求主体抛弃一切价值,重新确立自我,要求文学发出自我真诚的声音。这种与日保守的封建文化系统展开正面冲突是文学活动主体追求自我实现的一个方面,其另一重要方面则是经由"浅斟低唱"的词对感性的自我的舒张,终于结晶为中国古代文学追求的最高理想--意境创造理论。意境理论要求文学活动主体不仅有高度的自我意识,而且有高度的艺术意识。这样,意境本质就包括两大侧面:含蓄性各不可穷尽性,意境获得就包括两大前提:创作主体和接受主体,意境理论就包括两大内容:源于创造主体的意境结构,它以含蓄性为基本特征,源于接受主体意境状态,它以无限性为基本特征,意境创造包括两大价值:创作主体的自我实现和接受主体的自我实现。 然而,这种充满文学主体活动思想的意境理论,终因无法获得富有活力的文化滋养。单兵突出,步入极限状态,对主体自我的追寻也走入绝对孤立的死胡同。尚具活力的文学子系统与老态龙钟的文化大系统形成了令人绝望的悲剧性冲突。正是"五四"新文化运动给陷入绝境的文学活动主体的生存和发展展开了光辉的前景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