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
美和善都是超验的概念,并非我们平时易于理解的经验中的事物。既非经验 因而无法由普遍归纳形成定义,而以经验为依托的语言也濒于困境,所以美和善的意义 总显得虚灵莫测。在本体论视域中考察美和善,不仅给予美和善以超验概念的地位,而且 使之和真一道成为完整的知识体系,在体系中确定其自身的意义。 本文从词源学的角度追溯了本体论Ontology与本体substance的真实意义,指出On一 tology所研究的being与亚里士多德使用的substance一词存在着深刻的不同:being是纯 粹超验域中之物,而substance总与经验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亚里士多德时而指sub— stance为现实经验中的具体事物,时而又指为与经验性质的质料不同的“形式”,这种矛 盾即源于being和substance两词的不同,而且“形式”,也完全不同于being。这种含混却因 亚里士多德的非凡影响而被遗忘了,当17世纪郭克兰纽首创Ontology一词时,大家实际 上已经默认了Ontology之研究being正是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对substance的研究。这成 为传统意义本体论的研究进路,但这种进路很快导致了本体论一词被拒斥,而形而上学 日趋失落,康德哲学勇气十足地面对着这种艰难处境。 通过康德哲学的启示,我们发现了这一艰难的原因正是因为substance一词意义上 的混淆。被指为substance的具体事物固然不能为being所指,即使“形式”(form)也不能。 用康德的术语来说,“形式”是先验的(transcendental),而heing是超验的(Transcendent)。前 者虽有其独立于经验的品质,但必须在经验的保证下才能有其效用。后者则完全不依赖 于任何经验,它可以自足地构成知识。误以先验者为超验者。必致以先验者为研究对象而 用本体论之名即成僭妄,而以形而上学之研究对象为先验者则真正超验意义的形而上学 即成失落。恢复本体论的名誉和重建形而上学实际上成为一桩工作,即寻求真正的超验 之物。 20世纪初,新康德主义者提出的价值论(Axiology)为这一寻求提供了契机。此词在我 国一直被等同于theory 0f value,这不但是误解,而且也忽视了此词提出的初衷。他们认 为:“哲学只有作为普遍有效的价值的科学才能继续存在。哲学不能再跻身于特殊科学的 活动中。价值论与经验科学断然不同,只有它才是寻求超验者的哲学的研究对象。不仅 如此,而且价值论完全可以承担真正意义本体论的研究任务,这从哲学史上对价值的研 究可以见出。苏格拉底首先讨论了价值的超验性质,证明价值为超验之物。柏拉图接续他 的老师给予价值以本体地位。康德则对价值和事实加以厘定,反复申明价值的优先位置。 这样以价值为本体的一种新理论体系即能成立,可以名之为价值本体论。但这种本体一 定须从Idealism上予以了解,而不能从Materialism上认定。 Materialism指向的是真, Idealism指向的是善和美,后两者成为价值本体论的研究对象。 然而既称之为本体,那么在数目上必须为一。显然善和美虽然是价值本体论的研究 对象,但只有二者之一才能成为真正的价值本体。对善和美的关系的研究在此成为必要。 善和美既为价值论的研究对象,二者必然是超验的,从超越经验的方式上可以区分出两 种:纵向上升式和横向企盼式。在这样的两种方式中发现善和美处在两种不同的关系形 态中。这些不同都须取决于对经验事实的不同态度。 纵向上升的超越方式使人在面对经验事实的依赖时,主观地在当下断然拒绝这种依 赖,因而使精神获得自在境界,此种境界即名之为美。因而美成为化去对经验事实的执著 的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使人发现了不可被化去的“善”的理念,此理念即成为人安身 立命的根本,此即价值本体。柏拉图和康德都对此种方式中的美善关系极为心会,前者以 介乎人神之间的一种“大精灵”喻指向善的过程,而后者则明确提出“美是道德的象征”。 横向企盼的超越方式承认人对经验事实的依赖性,但认为通过各种力量人可以摆脱这种 依赖,而摆脱依赖的过程成为一个无限性的时间向度。此向度之外则成就一个自在境界 “美”,只是美成为终极而非过程。但此种美却成为保证无限过程中受难意识与奋斗精神 的信仰,以一种逆洄的过渡方式再次指向了“善"理念,此理念在过程中凸显。基督神学和 马克思的历史哲学都在此种方式之下处理美善关系,只是基督教认为人摆脱经验依赖的 力量属于上帝的恩典,而马克思则认为属于人类自身的劳动。 真善美是人类不可避免的追求,因而这种讨论对于人的全面发展极为有益。同时,既 为世界性的现代危机的缓解提供了思路,又为我国传统文化价值的反思提供了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