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
境界,作为一个具有中国民族特色的最高审美范畴,在当前的学术研究中已不是一个新的课题。但是,以往的研究多从中国诗学的自身发展中进行考察,而从宗教哲学与诗学审美境界的关系方面研究的,这仅仅是个开始。过去,由于受左倾思想的干扰,一提起宗教哲学,便认为是彻头彻尾的唯心主义思想,因而也就忽略了它对其它意识形态的某些积极影响。然而事实上,宗教哲学,特别是佛教哲学,作为一种为宗教信仰服务的思想理论,在中国的传播是十分广泛的,这不仅有它的现实生活基础,也有其文化思想基础,先秦至东汉长期的社会动乱,人民生活的痛苦,人们希望从苦难的现实生活中求得解脱。而这些关于生死的问题,原有的中国文化思想不能给予回答。儒家说:"未知生,焉知死?"(《论语·先进》)道家则炼丹吃药,企图长生不老,羽化登仙,结果不是毒死,就是摔死,活着的也逃避不了寿终正寝。因而,多少文人学士写诗著文,对人生之无常,生命之短暂发出了哀伤的喟叹。在这使人感慨、失望、幻灭的时候,佛教以它丰富的想象和形象,严密的体系,深邃的思辨和隆重的仪式,向中国人提出了前世今世来世的人生观,查根究底的因果关系和西方极乐世界的美好希望,填补了中国人思想的一块空白,慰藉了中国老百姓正苦闷的心灵,而统治阶级又利用其不抗争的自我寄托精神来进行精神麻醉,以强化其精神上的统治,这就使得佛教得以在中国迅速地传播和漫衍。这是其现实的生活基础。在文化思想领域,长期的独尊儒术,以儒家为正宗的局面被突破了。各种学术思想不断涌现,佛教哲学思想也得以有了蘖生繁息的土壤。虽然佛教在中国一直没能取得统治地位,但它在中国社会各层次中有相当的市场,特别是到了唐代,佛教各宗派兴起,佛教哲学思想深入到了文化人的意识之中。而这时的文人接受佛教影响,已不再是表面地摄拾故事、玩赏概念、相信鬼神灵异、六道轮回之类的了,而是能在宇宙、人生观、认识论、实践论等哲学的根本问题上理解和发挥佛教哲学了。就连反佛辟佛的韩愈、李翱也接受了佛教哲学的心性论。因此,当唐代诗坛呈现出繁花似锦、绚丽多彩的景象时,诗学家们迫切需要从理论上总结这一审美规律时,佛教哲学境界论对诗学境界论的形成,发展以及它所引起的美感活动的心理分析过程,输入了新血液,开拓这审美境界的新领域,使人们的审美认识进一步深入到了艺术的内部规律之中。